提起韩国，大家想到的无非是整形美容，或者无脑肥皂剧，但这些年来，韩国电影的发展之迅速、题材之辛辣、内容之深刻已经令国人汗颜。例如，2011年韩国电影《熔炉》直指韩国政治圈，其大胆露骨的讽刺让网友直呼：我国所谓的电影比起韩国都差了不止50年.....
但是笔者今天想介绍的，不是《熔炉》，而是2014年的高分电影《辩护人》，作为杨宇锡的处女作，《辩护人》在豆瓣上的评分高达9.1，时光网上高达8.3分.....
这部电影以韩国原总统卢武铉为原型，由超级老戏骨宋康昊扮演，几乎作为真人真事改编，较为忠实的还原了卢武铉的律师之路，更有人直言《辩护人》可谓感动中国27万律师的法律人电影。
这部戏的剧情倒也简单，通俗的讲是一个唯利是图的税务律师的自省之路，抽象的说则反映了刑辩律师伟大而艰巨的光荣感。127分钟的电影时长，一步步引领观众认识辩护人存在的意义。
事件发生于上个世纪80年代初的韩国，毕业于釜山商业高中的宋佑硕，毕业后为挣钱立志要成为一名律师，为此他吃够了苦头，在妻子分娩之际还在工地上砌砖挣钱，把司法考试的书卖掉仍不够付饭钱最终愧而“跑路”，然而最终其另辟蹊径，专攻房产登记和税务方向，终于成为了“帮你守护您最宝贵钱财的税务律师”，住上了海景房，过上了滋润日子，可谓人生美满。
成为有钱人的宋佑硕，他不关心政治，也不理解所谓的“赤色分子”，他只是想当然的认为，政治离自己还很远，上街游行的学生们都是不爱学习的坏学生....
然而，当他知道自己当年“跑路”偷逃饭钱的那家老板娘的儿子朴镇宇被卷入“釜读联”（又称“釜林事件”）中时，宋佑硕突然觉悟道在国家机器面前，一名律师的责任....
顺便百科一下，釜林事件也就是1981年9月，韩国全斗焕独裁政府以传阅有害书籍、组织非法集会和涉嫌违反《国家保安法》为由，非法拘禁了釜山22名正在参加社会科学读书聚会的大学生和教师等人一案。
于是，身为非专业辩护律师的宋佑硕为了拯救朴镇宇，毅然声明，“我也是一名好律师，我要为朴镇宇辩护”，甚至不惜放弃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优越生活。
一个从未办理过刑事案件尤其是国安案件的律师，第一次接触到政治上如此敏感的案件，我们不能不能不说宋佑硕已经做到了极致。他义正词严地直斥法庭对被告人预先判定有罪的错误逻辑，他入情入理的揭穿法检一家的形式审判，他大义凛然地驳斥另一辩护人得过且过的消极心态，甚至为了实现庭审的正义，他冲上了法官席强行夺取法槌。
然而，宋佑硕赢得了旁听席上的掌声，自己却因被打成“异议分子”的身份而送上了被告席....
如果电影在宋佑硕站在被告席上的那一刻戛然而止，我想不仅是法治光辉的黯灭，更是对法律人一记响亮的耳光。幸好，我们知道，法律人也许呆板但绝不冷漠，也许理性但绝不旁观，当宋佑硕成为了被告人，釜山142名律师中有99名自愿为其辩护。
也许99名辩护人的身形并不高大，甚至难以阻挡国家机器的的履带与炮击，甚至在萝卜与大棒的威胁、引诱下不过是螳臂当车，但也许片中宋佑硕复述朴镇宇的那句话道出了辩护人的骄傲：即使岩石再坚硬，也是死的；鸡蛋再脆弱，也是活的生命，岩石最终会碎成细沙，而鸡蛋终究会孵化越过岩石......
我们知道，法律有时入睡，但绝不死亡，正如正义可能会迟到，但绝不会缺席。1981年19名学生、教师锒铛入狱，2014年2月13日，在时隔33年后，釜山地方法院对“釜林”事件进行了二审宣判，判决5名被告人无罪！
纵观整部电影，长达40分钟的温情戏，在第一次宋佑硕与老板娘相认的那一刻达到了第一次高潮，催生了第一拨眼泪，甚至让笔者以为不过只是一次稀松平常的肥皂电影，但其后的80分钟，气氛开始逐渐走向压抑，对独裁政治的讽刺也开始逐步升级。在最终法官逐一念出为宋佑硕辩护的99名律师名字时，作为一名律师，笔者已然泣不成声。
 
作为如此辛辣大胆还原现实、讽刺政治的电影，《辩护人》不仅考验着中国电影人的良知，也在质问17万律师当年从事律师行业的初衷。有律师曾言，刑事辩护虽被称为最基础的业务，实也是最高端的业务，笔者愚钝，难以明晰高低端业务的区别，但笔者深知，《辩护人》已然告诉我们，即使刑辩律师是刀尖上的舞者，也要在公权力的面前划出最曼妙的舞步。
最后，且借用村上春树在2011年获得耶路撒冷文学奖上的发言，作为“辩护人”一词的注脚：假如这里有坚固的高墙和撞墙破碎的鸡蛋，我总是站在鸡蛋这边。是的，无论高墙多么正确和鸡蛋多么错误，我也还是站在鸡蛋一边！
 
文/张公典 重庆智豪律师事务所律师